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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学院》征文大赛获奖作品展示:拥?推理学院内容介绍

发布时间:2023-12-07 11:03:32来源:一起牛手游网作者:一起牛手游网

在推理学院这款游戏中怎样可以快速上手,并且避免踩坑呢?不要着急,接下来小编就给大家带来这方面的详细内容,感兴趣的小伙伴们可千万不要错过了哦。本文共计12278个文字,预计阅读时间需要30分41秒。

“所有的肆意妄为与试图挽留,都会在纠缠不清时被旁观者发觉。然而他们早已分不清彼此与初心,无法脱离的最终结局便是一并掩埋。”

当鲜红的电子数字在液晶显示屏上不断跳跃向零靠拢时,阿布也体会到了那步步紧逼的恐惧感。

尽管那玩意并不在这房间而是粘在了外面的阴暗角落中,可它在设计上遵从了原主的恶趣味,倒计时的滴答声连隔着墙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灌入耳中会被情绪转化作可以影响人心的,绝望。

这是座还未竣工的大楼,它就位于推理之都最繁华的地段附近,要想看清其高度就必须要把脖子给仰到酸痛的程度才好模糊分别。尽管它还没有正式面对市民开放,却早已将自己的重要性频繁放在报纸上提醒大家,揽够了期待与名声。若是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占据一方地盘,不用确定服务对象就可得知其上头的大人物必极有来头,亦引来不那么看的惯它存在的谁,借这座大楼的爆炸去代替本人好好挑衅一下。

能将这种重要的事当作自己的娱乐手段去互相针对,这无疑不是平民能插得上手的对决。贴上了正义或邪恶标签的上头人物们从不会公开声明这种事,能让对方过得不爽就够。所以炸毁一栋繁华地区的楼,不过是随手从棋盘上弹落在地的一颗国际象棋罢了。这过于疯狂,想完全投身于此就要提前放弃自己的愧疚,就这一点阿布早已做得极好。爆破狂徒习惯了自己人或知情者往他脸上贴的那张名为自私的标签,这刺激不了谁,反而会激发他少年天性中的恶劣,轻轻一吹便可将这张纸扬起,下面是尚存稚嫩的面庞,搭配冰蓝瞳孔里格格不入的扭曲情绪。开玩笑,当这家伙接下在今晚炸毁未完工大楼的任务时,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像在玩游戏似的,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说到底也还是个少年,再倒贴他两年都还只能停留在未成年人区域里的存在,阿布没有兴趣去数自己历年来直接间接拆散了多少家庭破坏了多少数额的财产,他的情绪早已在一开始看电视报道时后悔的惊悚变成了现在从中获取扭曲快感的愉悦。在法外的黑色边境中,这个组织提供了他这少年天赋混合怨念最好的肆虐生长条件。所以爆破狂徒放弃了循规蹈矩,让狂妄成为自己的信条,到了自己亲自来楼里看看那家伙会不会如“约”而至的地步,没成想反将本人坑害至此。

“你这个疯子!我可没心思陪你在这地方玩过家家游戏,跟你埋在同一片废墟里甚至会让我感觉晦气!喂!姓柯的你听没听懂?!过来搬建筑材料是能累死你还是怎样!”

“这就是你与亲人说话的态度。”淡然态度下陈述句从角落的黑暗里作为答复,那人只将身体往墙角的夹缝中再靠靠,粗糙的石砾隔着厚重的防爆服去刮蹭当然感觉不到。如果这楼的完工程度到了安装电力系统的程度,或许可以在白炽灯下看到柯泽那一双孔雀蓝色的瞳孔,正漫不经心的注视斜对角的天花板,时不时下滑落在狠狠用帆布鞋跟踹着散乱建筑材料的弟弟身上。

后者闻言,语气中的暴躁更多了几分。“和你说话的态度?我想明白了,你就是要在这里等死对吧?别拉着我,你这个混蛋!”

“还剩大约半分钟的时间。”再来一句火上浇油的嘲讽,柯泽起身拍拍灰尘,却也没做再多行动的站在原地。他如对方所想的来了,在得知这楼里只有阿布一人后,这位拆弹专家拒绝了他的拆弹小组与自己同行的请求。同事们也习惯他经常提出这等离谱的要求,纷纷侧身开出一条道路。用爆破狂徒的话说吧,“警局那些人都知道他有个当犯罪分子的弟弟,没用鄙视的眼神直接扫过去简直是还想保留有自己在美女同事面前的形象而已。”

话是过激了些,身为哥哥的柯泽心里多少也知道这种事。他曾经对蓝天发誓要成为一名匡扶正义的警察,现在穿上了防爆服。他曾经在当上拆弹专家的那刻发誓要带任性的弟弟回家,也失败了。这样的誓言和许愿时对生日蛋糕睁了眼的人如出一辙,都曾那么接近,结果失之交臂。身处异地然而对自己一言一行极为熟悉的弟弟不会知道,当对方因任务成功回到组织与众人庆祝,盛了果汁的玻璃杯相撞那刻,同时失去亲人的幸存者会痛骂柯泽,说他是个早该下地狱的败类,为什么要拿毫不相关的人来给你们的过家家游戏买单。

那样的情景一次次上演,他连礼节性的微笑都要做到麻木了。无所谓,他们言之有理到我哑口无言。曾经的天之骄子沦落到现在这种程度更不会有人去关心他的心理状态,所以柯泽放弃了,他趁阿布不注意时改了炸弹的构造,引得那人来时正好到一个炸弹提前爆炸的节点。仅被塑造出形态的建筑应声瓦解,把二人困在这空房里等待最后一批炸弹的爆炸,将其做自己的坟茔。

“…所以,你是不想活了吗?”仿佛二人有心灵共通,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阿布疯也似的冲至对方面前要来一拳。奈何自己的兴趣早就从书本知识放在了制造炸弹和算计方面,那没什么冲劲的拳头很自然的被对方抬手接下,用了些力将其攥在自己的掌心中。

“我确实,无论你认为我是多么失败的哥哥都可以。没尽到责任的我也想像你那样任性一回,这种心态你应该会很熟悉。”

“你……”这确实是阿布时隔这么久头一次和哥哥再次接触,纵使他本事再大也不能直接舞到对方身旁去挑衅。隔得远远去看那冲天的火光与警笛的交织,在脑海里想象对方失落的样子就是极限。愣神中自己居然没第一时间将手抽离回来,面对态度大变的柯泽他居然也沉默起来。这不是想象中的结局,他的哥哥不是应该秉承着那种愚蠢的正义和自己纠缠到底吗,这副颓废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他几乎要把那句“你振作一些”的话脱离出喉,犹豫间对方先开了口。

“现在了,你不打算拥抱我一下吗?”

这是何等无理的要求?阿布还在纠结。曾经的自己因杀手组织的庇护而无需为各种违法乱纪的罪去买单,可现在事关生死,本认为会陪自己的人亦放弃奉陪。他早该去考虑了,代表罪恶的潮水退去,谁来收拾沙滩上凌乱散落的垃圾?

“我为什么…”声音嗫嚅到令人难以分辨,柯泽将对方的手缓缓松开。“也来不及了。”

倒计时归零,万物尘埃落定。

那真的是个需要很长时间去消化,还要克服自己长久以来畸形心理的决定。他做不到,他也没等到。谁都看不见最后一批炸弹爆炸时,膨胀的热量和冲击炸开玻璃再将建筑摧毁到支离破碎。崭新的玻璃板化作碎片被冲出窗口,大小不一的晶莹在月光下被反射出生命里最后一道光芒,是刺耳的谢幕式。

…………

“……阿布?醒一醒…你这小家伙又趴在桌上睡午觉了吧?也不怕着凉……”

一个从长久梦境里醒来的模糊过程,阿布听着不远处那无奈的重复,还来不及多做思考的大脑指挥着双眼睁开,映入视网膜的是侧过来的房间外加熟悉的装潢。比意识勤快的多的脑又在下发指令,头枕在木桌上睡觉而导致的颈椎酸痛感随即到来,叫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揉揉脖子后方,嘟囔着应答或许是吧。

“脖子疼吗,我帮你揉揉。”一双温暖的手落在阿布的颈后缓缓按揉,后者嗯了几声后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一个激灵支起了腰板,摇摇带着棕发的头颅表示自己好得很。

“说好的,咱们要一块玩。”目光凝固在做着温和微笑的少年身上,此人的容貌至少与阿布有六成相似,但无奈有年龄的差距导致当弟弟的只能被看出可爱二字。年近十八的柯泽已可以被用帅气二字形容,想必出门走在街上会引来不少同龄少女的侧目,也因他笑的实在保持在一个恰好的程度,整个人的气质如初升不久后的阳聚集着洒向人间的温暖,是不加做作的体现。

“你…?”惊悚的语气不该出现在十岁刚出头不久的孩子身上,阿布完美的做到了。原因无他,爆破狂徒还记得他“死”前的一切。

没装修好的大楼被闪着红蓝交替灯的警车们围住,困在昏暗房间里等死的二人……但让阿布被记的最清楚的,还是柯泽当时那离奇的要求和放弃所有的颓废。续上的思考令阿布无法立刻作答,他还在思考拆弹专家当时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才会放弃自己惯有的原则。或许真的是自己错了?那家伙觉得无药可救?不可能不可能……

“我?”柯泽看似不解的侧歪头颅,目视自己弟弟在房间里几乎上蹿下跳的这看看那摸摸,用好奇来形容还不够。因为对方已经将稚嫩的小手摸到了自己脸上,和面似的揉揉捏捏仿佛要证实他是个活生生存在的人。直到柯泽伸手攥住对方的不让阿布乱来,这孩子才作罢。还依旧用澄澈的双眼凝视自己,看得他轻笑一声“干嘛,我可没用笔在你的脸上涂画。”

“可恶,你现在是多少岁?”

“为什么这么问?我十七,你十岁。”

见鬼。

阿布在心里这么骂了自己一句。

这在当下女同学们在班里边露出奇怪笑容边传阅的书籍类型怎么形容,穿越?在这开什么玩笑呢。

——可又没人证实过这件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怎么确定“穿越”的那个人就不是你?现在在这里嗤之以鼻,据我所知,推理之都可找不到那么好的演员和布景来重现记忆中的一幕。

再次将自己的想法回怼过去,阿布开始对自己能出现这样的反应而感到陌生。他早就把自己当做肆意行动的人设,有杀手组织给收拾痕迹嘛,就算名声已经大到全城人尽皆知,小到随头一回就能在某个贴满了广告的电线杆上发现自己和某些队友的通缉令,爆破狂徒也满不在乎。现在他的靠背没了,说难听些没有狂妄资本的阿布不得不趋向理性一些的思考,几曾何时还深以不屑。

他就这么重生了,还是在自己尚不懂事的年纪。在把路走偏到一去不回至离谱的程度时,至少阿布是做不到再来一次了。等到他什么时候有能力造反离家出走,那估计就又得过三四年的无聊生活…那是一段他最不想回忆却被形容做温馨的记忆。刻上了家的标签,却时刻打击碾压着阿布的心灵,以至于谁再提起这个字,爆破狂徒只会冷笑一声揭过话题——“我可受不起,这时刻提醒我是永远的陪衬品的家。”

“啊…嘛,十岁就十岁,你别用看小孩的眼神啊!”

这话说出来连阿布都觉得自己蠢,他索性跺了跺鞋跟表示自己的不满。这是个在重生前被带过来的习惯,当时在组织内部人员的眼里这就是个孩子在胡闹,多数不拿正眼去瞧附加随口糊弄两句作罢。结果柯泽更甚,他直接去把发泄着的阿布一把抱起,也不知是心疼地板还是习惯了弟弟的行为。

这很有效的从根源杜绝了地板受的无妄之灾,还让闹腾的小家伙收了声。下来吧,有可能直接摔伤自己这小身板,不下来更是令阿布感到别扭,好像他作闹的原因就是他哥没给抱,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似的。“我很难不相信你是个孩子啊。”

“不是!喂你这人……”

“我们回来了。”没等阿布发出更吵人的抱怨,门就在钥匙插入锁孔的转动声里被打开,将他与柯泽的目光双双吸引过去。

“爸,妈?”能感觉到抱起自己的人身躯一僵,这令阿布挺疑惑的又扭头看看柯泽,这云里雾里的只令他觉得缓不过劲——对于父母的概念阿布早已模糊,尽管人有的孤独感他都有,在这科技近几年飞速发展的推理之都自然能找到有效替代品:电子产品,游戏,诸如此类。

再也没有谁会对着他管这管那,阿布可以戴着放超大音量的耳机直接通宵刷关,垃圾食品想吃就吃也不缺钱,把自己完全埋进虚拟世界不予理会。当“CLEAR”上升递进的音效在脑中响起,爆破狂徒简直要激动的摘下头戴式耳机和人击个掌大喊万岁……可是他那时候往往会忘记,这电玩没有Player Ⅱ相陪。

这样的生活迟早有一天会将新鲜感在阿布眼里消耗殆尽,在预感隐隐到来时,阿布学会了自我麻痹。

“我不是一个人啊。”

少年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房间。

自我欺骗到了一定程度,他也就忘了自己还有父母,忘了半途荒废的学业以及别的什么。这等重要的缺失情感无人理会,就只能被遗忘。是在干裂的土层尽力将根再扎深一些,时不时开出迎风颤颤巍巍不被注意的,干瘪脆弱的花。现在他被推到那片久未踏足的荒地,被迫蹲下身来观察这些花草们的荒凉和无望。

阿布还隐约记得,他母亲有一头相当顺滑的棕色长发,与父亲的湛蓝双瞳几乎是绝配,至少那对恩爱的夫妻是这么说的。上天保佑二位一直长久着,还有了两个健康聪明的孩子。甚至时光没有向这对有缘人刻下太多岁月的痕迹,他们还正当不惑之年,过着羡煞旁人的恩爱日子。

那样的情感是如何的美好呢?和他寻找来的替代物究竟有何不同啊,不都是愉快吗?

他不理解,或是说不愿承认。

“哎,你们兄弟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女人将头从一大束红玫瑰花旁探出看到柯泽二人,面庞也似被开的正艳的玫瑰着了妆。浅绯色两抹红晕在白皙的脸上映衬得这人儿甚美,环抱花束的手臂向上颠了颠要捧不住的它们,话里满溢着藏不住的喜悦和幸福。“你爸也是,七夕节什么的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我花,我还没换什么特别满意的衣服啊……”

“看你现在不还是高兴成这样,我来拿。”男子习惯性伸手揉揉爱人的头发,轻轻松松将大束玫瑰接过放在阿布刚睡醒的桌子上。“还没吃饭吧,我也买了一些食材。”

这话是和刚把阿布放下的柯泽说的,后者支支吾吾的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疯狂点头表示他的胃还受不起在吃饭前先用狗粮垫垫的活罪,一副恍惚的样不知道想的是什么。少年背对着父母,耳中传来塑料袋被拆开的哗响和几句聊天。

“你想吃可乐鸡翅吗,我和你妈去了一趟超市,今天咱家就大吃一顿吧。虽然你们不用考虑什么七夕节,但今天买的可都是你喜欢吃的……”

“哦,真好啊。”回复来自打破了温馨气氛的阿布。他小小的身躯几个跨步就冲到桌前,动作粗鲁的对刚摆在桌面的食材扒来扒去。“我呢?是不是你们所谓的节过昏头了就忘记了我?要是都忘了那可还好说,这是什么差别对待?我就不是你们的孩子就不配得到和哥哥一样的宠爱就该做一辈子的陪衬品那为什么生!下!我!”

话说到最后的语调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变回孩童导致声线变细的阿布再以这样的情绪喊出,就有了尖叫般的效果。和最后连断句都摈弃的话全部落入几人耳中,以一些新鲜的蔬果拨落在地,使用价值没在锅中体现就在地板提前告结的闷声作为伴奏。也没等他们再说什么,发泄了自己情绪的阿布又转身夺门而出,留下这一屋的愕然。

几年前,推理之都还没有进入高速发展的时代,拔地而起的高楼并不是常景。直到阿布离家出走那天,他住的还是现在这小别墅。它有和记忆中一样的开阔庭院,被木栅栏划出的一大片区域里,埋葬了阿布的整个童年。

他没的跑,不过是暂且不想看见家人,任性叛逆的举动。外面是天气极好的黄昏,橘黄的光将原本在外墙装潢成白渡了金。这不温暖,但是刺目。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庭院中,连晚风拂过面颊都把眼中缓缓流下的晶莹掠去温度。阿布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落泪,曾经的自己也经常这么做,可往往都是家人同步着的默认无视,让幼年的他直到天黑也不会等来谁去安慰自己。

什么佳节,和这样的家庭共同生活在一起,只会让阿布的陌生感越来越大。以至于哪怕是张全家福,他也总能幻视自己是被三人隔开几步落下的唯一,那个可怜又可笑的,唯一。

“阿布,”又是和把自己从梦中唤回的声音一样,只是这次多了几分担忧与小心翼翼,同样来自偷偷从家门溜出向阿布走来的柯泽。

“你来笑话我?”没什么善意的将对方断定为伪善的烂好人,阿布尽量用冷淡的目光注视对方。“很早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可以拥有家人更多的爱,我的存在大多只是做了你的陪衬?”

这话让柯泽的脚步在几步以外停顿,他似乎用了很长的时间思考,又像是即刻回答。夕阳余晖落在他肩上停的稳当,如一条丝带缓缓顺着下滑,和话语一样的淡然。

“可你也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人,你没有任何必要将自己与我进行对比。如果你一定要认为父母对你的爱不及对我,那么阿布,我需要你记住,我会爱你,会尽到一个哥哥该有的责任。你会觉得只是说说而已,可我会用时间去验证,你会在这得到与他人不同的偏爱。”

言毕,柯泽已不想去思考一个10岁的孩子能不能听懂这些,他只想把这些话说给对方听,歉意也好解释也罢。那到底,只是个缺失了爱的孩子。

“说的…真好听。”泪水已然风干,阿布没有对此做过多反驳。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是纯粹的爱,是对叛逆已久的弟弟望其迷途知返的呼唤。可自己做得到吗?暂且将任性放一放,或许就没有之后那些纠缠,无人拨正的偏离后续。那种未知感令阿布再次陷入犹豫,直到柯泽长出了一口气,对于他缓缓伸出双臂。

“现在了,你不打算拥抱我一下吗?”

果然是啊,这大骗子。

对长久的思考来一句调侃的结束,这时的多虑已然可以放下,阿布上前几步,默默将头埋在了对方的衣服中。

“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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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

1.

推理之都的天空是灰色的。白天还是黑夜,我几乎分不清了,我试图通过延长睡眠时间来拔除我胃部从早到晚叫嚷不停的恶习,现在看来收效甚微。饥饿马上就要把我的魂魄抽走。每每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想起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无业游民,距离新一届市长上任大刀阔斧地斩断赏金行业的命脉已时隔一个半月,我仍然妄想自己能接到一两单能顶好几月吃穿的悬赏,漫不经心地做着三公里外一家小超市的销售兼职,最后把现实和美梦一并砸了个稀烂。

狭小拥挤的出租屋坐落在一条不起眼的烂巷里,电视机屏幕的光源稀稀落落铺满整个房间。新闻播报的声音挤进我的耳朵,全市知名的高档酒吧Dowling Gray今日宣布停业,店长神秘失踪,原因不明。不过这件事对现在的我来说太过遥远,对一个囊中羞涩的无业游民来说,动辄上千上万一瓶的香槟和巷尾的长胡子老翁卖不完的十金币一大桶的兑水啤酒并无区别,只是前者大概醉的更快罢了。

我抬抬眼皮,窗外暴雨声震响,我充耳不闻,好像玻璃外的世界仍是一张与我毫不相干的油画。我的心情像屋檐上滑落的雨点,下坠再下坠,最后在一滩烂泥里化开不见。

电脑屏幕亮了起来,我揉了揉眼睛,邮箱里跳出几封未收邮件。

政府颁布出一条新法令:禁止在任何场合播放、演奏古典音乐。扼杀一件事物不需要任何理由。我早已对这样的条令司空见惯:邮票、雨衣、伏特加、线圈笔记本、红墨水钢笔,每若干天都会有新的事物被强制从民众视线里抹除,有时我甚至会胡思乱想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什么也不剩下。没人知道这些条令的实施有何意义,不过大概也不会有人在意这些零碎的生活缺失,作为一个碰壁多年的社会边缘人士,我深谙自我利益至上的道理。很多时候管好自己是将麻烦最小化的最佳方式。我的上一位好邻居在某条新禁令颁布的第二晚在我的电脑桌下塞了一个红苹果,半年的储蓄被那个孬种讹得精光,我火上心头烧毁了他的大脑芯片,结果最后我非但没有拿回属于自己的钱,还被警察左一拳右一脚踹进拘留所蹲了三天三夜。再回家,出租屋已经被他的家属砸成了狗屎。

我的视线迅速越过新条令,紧接在下面的是前同事发来的一连串新消息。

信件里库洛的语气十分暴躁:莫可你他妈人没了?我叫你把收件地址再确认一遍!

我乍然想起几日前库洛向我推荐的一个线上俱乐部,听说那帮人创造了一个名叫山精[3]猎人的利益团体,库洛告诉我这个俱乐部哪哪都像刚被新政府下葬黄土的黑市赏金榜,黑活儿和金钱样样不少,只不过你得拥有鼠标移动和电脑开机的技能,再加上一点点不太越界的坏心眼。他大力怂恿我提交了会员申请,我没抱多大希望,成为会员居然无需名望或者钞票,这听起来多少有点像骗人的幌子。没想到的是两天前俱乐部就给我的私人邮箱发来了回复:你的申请已通过本俱乐部严格的挑选流程,亲爱的莫可先生,欢迎加入山精俱乐部!请确认您的收件地址,我们将给您免费发放一套俱乐部相关设备。

我勉强确认了一遍地址,库洛似乎还要和我说些什么,但我关闭了邮箱。

1.5

城市的雨下得极凶,街头的人潮在不住的雨声中显出不同寻常的沉默。我用卫衣帽子遮盖住头,但无济于事,雨水仍旧无孔不入地浸透了我的身体。万幸的是举着雨伞的行人们不会看向我,哪怕我是只举止怪异的落汤鸡。Mind your own business,我在心中默念这个咒语,又神经质般默念给接踵而过的每一个行人。

我听见身后一串异样的脚步声,有人踏水逼近,我回头,面部模糊的陌生人按住我的肩头。

他盯着我问:为什么不举伞?

我没有伞,我没作声,我拨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我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但涌动的人潮顿然停了下来。空气压抑得令人悚息。行人不约而同从雨伞下露出面孔,空洞的目光如黑洞席卷,我逃逸不及——

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从梦中惊醒,想起自己已经七天没有出门。

2.

敲门的是老邮差,他递给我来自俱乐部的包裹。我忽略掉他渴望得到小费的眼神,目光躲闪地将门从里面关上。老头在门外大骂我愚蠢,好吧,我承认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同样不配拥有智慧。

包裹里是一小块被废报纸卷起来的硬盘。硬盘里只有一个空白名称的软件压缩包。我将它安装打开,电脑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四格画面:人头攒动的街道、贴满封条的商店大门、一片漆黑的房间,以及一间光线昏暗的…地下室?

我在大脑里飞速检索信息,闪着雪花的屏幕上所显示的一号街的标示牌与那扇装横别致的红木门告诉我:这是对准Dowling Gray的非法摄像头!至于在那间空旷地下室中央的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的人——与光明报上的印刷图片毫无差别的银白色的头发与深蓝色西服,想必正是昨日刚被一号台记者报道失踪的店长K先生。

我隐约明白这个俱乐部究竟是做什么勾当的了—— 只不过截获街道的监控录像还算常人能理解的范围,在地下室这般隐秘的地方安插天眼真的是一个俱乐部能够做到的?搓了搓发冷的手背,我开始思考接下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Dowling Gray的店长藏身地下室,这必然可以成为一个抢眼的新闻热点——不过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呢?或许我会得到从新闻社寄来的一笔钱,交齐房租结束与房东猫捉老鼠的生活日常,兴许还能过上几天不愁温饱的安稳日子,这无所谓有悖良心,我坚信陷入生存窘境的人远能做出比这更骇人听闻的事情,只不过……我很快冷静下来,俱乐部为新人提供这般隐私的监控录像却从未在民众视线里掀起轩然大波,想必内部掌握了诸多手段。果然, 我在昨日库洛给我发来的未读消息里发现了眉眼:不要尝试凭借俱乐部的能量去做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务必仔细查看俱乐部的活动规则,虽然俱乐部从不提示成员们做好这件事情。

语气如此官方,我抖起右腿,面露些许不快。

“喂?请问你——等一下,等等……我已经接上了,老太婆!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没看到这边很忙吗?我要被你吵死了!”

新的动静立刻引走了我的注意。

偷窥程序里头一次传来人声,摄像头里的K举着电话没有动作,看起来正在等电话另一头的男人掰扯完。

不过一会,电话里的声音绕了回来:

你刚刚也听到了,店里现在很忙,只接熟客……报你的电话号码……找到了……还是上次的地址?好的,祝您愉快,再见。

就在这时,屏幕上弹出了一封新邮件:

【五号摄像头所在的地址是什么?

如果信息正确,你将会因贡献的时间得到相应的奖励。

这份邀请将在五天后过期。】

落款是山精俱乐部。

我这才反应过来不同监控图像下方的编号。五号摄像头…正是K所在的地下室。

如果这就是库洛口中所述的黑活——靠偷窥他人生活盗取信息,再与一个不清不楚的俱乐部做金钱交易。听说他甚至为此不吃不喝到差点被送进医院,我不理解这一切。至少,我没想做个偷窥狂,也不打算成为上帝。叫我整日颓废在出租屋里窥视他人的一举一动,我或许更愿意接受便利店老板的唾沫星子和顾客的蛮不讲理。

我退出邮箱,K已经离开了地下室。

我凝视那张记录着一串陌生电话号码的纸条半晌,我承认暂时还不想销毁它。

不过,打起精神,开始认清打工才能吃饱饭的真理吧。但愿矿地的工作不会压垮这个罕见能提起干劲的我。

那天夜里,雨下得温吞。实话说我曾经很喜欢这样间歇的细雨,但它将我对工作的热情彻底浇灭,是意料之外事情。那块矿地居然是强行征用的居民区,正逢一群居民声势浩大地前来讨伐黑心老板,最后结果是老板跑路,我被失控的吊车砸得七荤八素,险些不省人事。

我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撑自己往出租屋移动了。我意识到这一点,在一家关门的店铺门前靠坐下来。

一阵昏沉中我感觉到一个人正在摇晃我的肩膀。不过他大概很快放弃了叫醒我的念头,并且毫不客气地拿走了我的钱包。

2.5

近来总会梦见下雨的晚上。察觉到不速之客靠近时我已经梦醒了一半,将醒之时我努力借着上帝视角多窥探了来者几眼。

——可是我为什么梦见K?雨雾迷蒙之中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阴影遮挡住刺眼的街灯霓虹,紧接着是覆着雨珠的涤纶手套蹭过脖颈的寒意与拂过脸颊的温热鼻息——如果《盗梦空间》真实存在,想必K就是我的潜意识防御者。这样的想法牢牢拧住我的心脏,可我抑制不能地往下想象——一个素未谋面的、容貌与音色经过机械扭曲后刻印在大脑中的陌生人如此般出现在我的梦境里究竟意味着什么?

Cobb无法阻止Mal举起手枪,而我可以选择自行醒来。

我试图安慰自己。

3.

因特网凌晨六点的新闻推送上,知名的提琴手尼科罗被曝死于家中,他被发现头部受创失血,身上满是淤青和伤口,收藏的乐器被尽数砸毁。这些年轻的、自以为是的艺术家总是不讨喜的——接受记者采访时,提琴手的邻居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

我想起几日前的古典乐禁令,心底约莫猜出了一些。就在我将网页下拉时,一则陌生信息同新闻一起跳了出来。

【可算找到你了】

句尾附了一个吹彩带的emoji。

来信署名是GrassHopper。一个怪里怪气的名字,我确认与我合作过的同事没有使用过这种代号。

我沉默了一会,这看上去不像网络诈骗犯常用的套路,于是我礼貌地回复了一个问号。

【我把你所有的居民证都试了一遍。终于查到你的号码了。】

【这么多伪造的证件,和真的一点差别也没有…你看起来很有背景嘛。条子们一定会很欢迎你这样的家伙。】

我瞳孔骤缩一霎,下意识伸手去找内袋里的钱包——居然什么也没有!

我十指僵硬,简短的回复删了又改,半晌才发出一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好奇你的钱包在哪里吗?把票子用绳子系起来打成死结…噗嗤,我猜你身上已经没有余额了吧。】

我恼怒至极,旋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内心如落冰窟。我猛然想起那个名字——

…你到底是谁?

【不要明知故问。】

我打开监控软件,将五号摄像头监控放大到全屏——K仰视着藏匿在高处的天眼,沉凝的深蓝色眸子暗藏锋锐,透过监控屏幕与我视线相接。

他的手覆住摄像头,监控屏幕随即熄灭。

邮箱弹出最后一条消息:

——来找我吧。你知道该怎么做。

4.

我仍只记得那是场无头无尾的清明梦——或许我生病了,我应该去医院做精神科检查。

不过,我的求生本能拒绝我继续胡思乱想,尽管我内心怀有百分之二百的愤怒和无措,我也只能照做。

是的,正如K所说,我知道该怎么做。我拨通订餐电话,报出了K的号码。不走心的工作人员不出意料听信了我确认地址的鬼话,没有想到的是,五号摄像头的所在地正是Dowling Gray。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我一定会不以为然地断定K在引狼入室。而此时失去了组织与灰色地带的保护,最锋锐的杀手也成了暴露在白炽灯下的蛾子。

雨势渐小了,雾却愈发浓稠。我盯着脚下,专注地看着微不足道的阳光几经雾霭蚁噬后铺盖在大地上的暗色与路灯拖出的我的剪影。天依旧很沉。我思索着过往那段不算长的风光时候——兴许那时的我去过几次道林格雷,只不过那个地方似乎太过缺乏烟火气息,这让那时的我对它十分失望。

晨时的一号街还很空旷。我很快找到显眼贴着封条的酒吧,被各报头条报道失去行踪的K先生就靠在紧闭的红木门旁,本人甚至毫不遮掩地向我夸张挥手。

你该找我问怎么进去才是。他这样说道,随意地揭了门上的封条,再将门锁打开,示意我向里走。

我相当不理解地审视着眼前的店主人,如果当真与头条上的报道一致,一位突然消失在大众面前的公众人物怎么会如此随意地将行踪暴露在白日之下?

找我有什么事么?我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从容。K走进吧台瞥向我,似乎无视掉了我的疑问,亲切地询问我喜好的酒的品类。

酒精过敏,不喝。我不耐烦地扯谎。

K与我眼神交战了数秒——大概率是我单方面的敌意外露,我在K的职业面具上读不出任何真情实感。

真拿你没办法,K露出颇为无奈的表情说道,还记得今年二月十四的绿薄荷禁令么?是GrassHopper的主调料。

我不发一言地看他娴熟地配起酒,从雪克壶中倒出的液体恰好分足两只高脚杯。

他举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他朝我眨眨眼。

我不明白眼前的人心里究竟打着什么算盘,K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不由分说地切入了主题:那就先让你了解一下要事吧,麻烦帮我打开邮箱。

他摊开笔记本电脑,将电脑屏幕转向我。

我照做了,邮箱里只有两个联系人。

其中一个联系人署名是我的邮箱号码(真该死,我的邮箱号前缀就是我的手机号码,怪不得这么快就查到我的邮箱),另一个则是完全的意料之外——K居然也是山精俱乐部的一员?

查看哪个都可以。K的语气意外和善,已经丝毫没有了摄像头最后一帧中所见那般利刃出鞘的压迫感。即便再不愿意承认,我内心也已经开始信任这位店长先生了。

我打开俱乐部发来的邮件,K在两周之前加入俱乐部,已经收到了三份所谓的官方悬赏,只不过只有其中一封邮件显示已读,标题是12号摄像头。

12号摄像头——我打开K电脑里的监控软件,夜视镜下,12号摄像头的视角对准一张破旧的电脑桌,左手是床铺与型号老旧的电视机,右旁是一扇小窗。

我一眼就认请了,这是我的房间。

我大脑一片空白,原来几天前我刚接触到这个奇怪的俱乐部时,K已经掌握了我所有的行动数据足足两周?

我好奇你什么时候加入了山精俱乐部?K问我,想必他已经在我眼中读出了震惊与无措,但他似乎并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三天前。我老实交代,直觉告诉我K会带给我全新的思路。

K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真不巧,十二号摄像头也是三天前才开启。也就是说,监视与被监视,是买一送一的交易。”

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我严肃地盯着他,我已经辨不清自己的语气里究竟是恐惧还是愤怒占了上风。

我说过,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K平静地提醒我,你是不是还没有看完邮箱?请坚持看完吧。

我存疑地点开自己的邮箱号码,发现记录居然有三页之多。我一条一条向下翻,从第四条开始我几乎就毫无印象了。这都是些什么啊:我向K介绍了山精俱乐部,告诉他赚钱和投机取巧的方法,告诉他自己为赚取悬赏费用不吃不喝到差点送进医院……

用语癖好相当一致,毫不失真,若非我神志清醒地确认我此前从未正式认识过K,我一定会认真地相信这是我所写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了库洛,一个极其糟糕的设想出现在我的脑海。

我翻出手机,找到库洛的号码拨过去,电话里传来号码关机的提示音。于是我将通讯录所有前同事的号码通通拨了一遍,终于有一人接通了电话。

——你没有看新闻吗?两周前库洛避风的那片居民区起了火,人和房子早就烧没了。

——一直有眼睛盯着我们。你自己保重。

正如三天前我在脑内臆想的无聊玩笑一样,如果所有的电子邮件都能被幽灵附体,我确实不剩什么了——如果此时K没有向我递出橄榄枝的话。

俱乐部不喜欢成员讨论摄像头与悬赏,为了避免内部纠纷,所有的摄像头不会分享给第二个人。

这是【你】向我传授的。如果你愿意,Dowling Gray会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K的声音似乎有消解压抑的魔力,他步步引诱,我陷落其中。

4.5

自那以后,我们有时度过一个亲密的夜。

Dowling Gray之所以停业,或许只是因为K不能割舍被新政府明令禁止使用的食材。即使他的抗争是短暂且失败的,我也认定他的胸中藏有非凡的勇气。

而我——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城市里的最不稳定因子,有时被挤得失去氧气,有时看不见北斗星成为迷途羔羊。哪怕我曾经是最受组织青睐的顶级杀手,我的目光也不曾如此时一般清晰地聚焦。我看向披着白色衬衣的K,长发遮住他一半眼睛,下颚线如打火机划开的弧度那般优雅。胶片里十九世纪末的探戈愈发加深我们的罪名,悠长与短促的弦声交合,滑落在我的心脏之上,悸动且清晰。

数十天之后的一个清晨,我起床翻看最新的邮件,十二号摄像头没有新的进展,房东曾来光临过几次,或许是以为我已经死在了荒郊野外,早就将我的东西收拾的干干净净,招进了新的房客。

晨间一号台的最新报道,安杰洛餐厅的员工向记者提供Dowling Gray店长的最新行踪消息,据其所说,K先生曾多次化名在安杰洛订餐,其地址均为道林格雷酒吧。

还未等我有所反应,电脑屏幕上弹出俱乐部的邮件,可字体却发生巨大改变,屏幕上出现惊叹号——

您已受到举报,立即封禁违规账户!

我坐在地下室的电脑桌前,屏住呼吸想听探上方的动静。许久过后,我的四肢逐渐麻木无力,伸手想抓住一旁的那杯咖啡,马克杯却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投去目光,看见K的名字,宛若得到一根救命稻草。

K的声音一如往常般平静。

他说,莫可,你需要去到一个地方,但我不必去。

5

或许在平行世界里我们会相遇在一家充满烟火风情的酒吧。我会亲手递给他一杯打进薄荷的粉蓝之梦,等待他在吧台朝我搭上一句闲话,这一次我可以毫无防备地和他攀谈起酒的文化,而他会卸下糖衣与棱角,明瞭地向我坦白他的一切。

电话里仍是K平和真实的声线,隔墙之耳仍无处不在,可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战栗从双手指尖传达到心脏,我倾尽全力平静下来触摸他的声音。他告诉我在一个充斥着希望的世界里年轻的生命们如何蓬勃生长,无数的文人学者和前人长辈怀揣着赤诚的热情为你递来火炬,他们的和声会在你的耳边永远徘徊:年轻的人啊,你是随着汹涌海潮泅泳各洋的沙砾,是要向大地心跳贴近的、向四方生长的根茎,是驾着你的星球漫游宇宙的小王子,是要一头扎进向日葵原野的风,纵纬横经,川流不息。存在于禁书名单里的故人为何翻滚着沉闷的叹息向无声处呻吟,我们深爱的人们为何深陷在沉默的怪圈无法自拔?亲爱的,如果你能破浪疾走,如果你能划向岸边,如果我们能划向岸边…如果没有这么多如果。我们可以在支离破碎前拨开迷雾吗?我们可以在血液流尽前成功抛锚吗?

我放松下来,听电子警戒提示音一声声串联成线,平静地抚摸发热的电脑主机。屏幕上还有一封接一封的幽灵邮件跳出,署名莫可的消息在此时愈发显得滑稽。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语气从隐忍变得强烈且暴躁,即使K为我的逃离计划周全,即使这场闹剧的受害者本没有我——那又如何呢。我不会畏惧红外线瞄准在我的额头上,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视线模糊之中,我站在户外的街头,雨已经停了。来往的行人举着伞,我的身体从他们的身体上穿过。有人按住我的肩头,我转身,看见K亲切地询问我,为什么不举伞。

你知道吗?通常来讲,一篇高尚的文章是不允许出现“我爱你”这种字眼的。如果有必要,那也只能使用一次,尽量在最脆弱的节骨眼,使用最虚无的语气,让爱在痛苦与愉悦的两极之间显得不值一提。光明报的版头也许会印刷新政府普渡世人,但却绝没有一点电视剧《秋日之爱》的剧情简介。莫可尝试将个人的爱意放大成边缘人民的救赎,也尝试将其缩小为街头洋葱摊前的偶遇。他有机会吗?

还好,矛盾的爆发与和解总出现在设计周全的剧情之中。即使我们生活在庸俗的世界里,至少,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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